當愛情遇見豪情 《旺角卡門》觀後感

【記者  莊國民投稿】

人的感情能像酒一樣，混調成不同的色彩與味道。《旺角卡門》（1988）則由江湖豪情與男女愛情混合而成的悲情故事。此片是王家衛執導的處女作，曾獲得第八屆香港金像獎十項提名；張學友憑此榮獲最佳男配角。

(電影光碟圖《旺角卡門》/取自Movie Cool影史庫網站)

男主角華仔（劉德華飾演）雖是黑幫社團的「大哥」之一，從片中的細節來看，他是虛空的江湖大哥。他住在簡陋得連喝水的杯子也沒有的破房子、經營一間小酒吧、跟班僅有常為他添麻煩的蒼蠅（張學友飾演），甚至連「收賬」或與人火拼時，他總是單獨出面行事。正如他在街邊吃攤，單刀匹馬砍死人為蒼蠅復仇的那一幕，畫面使用得藍光、殘影、晃動的降幀拍攝手法以凸顯打鬥的真實性，稍有江湖英雄氣概的背後，又蘊含社會底層人物的悲涼氣息。

華仔剛被女友甩棄，意識潛在爛醉與破碎之間，坐在表妹阿娥（張曼玉飾演）對面，螢幕盡是孤清的深藍光，配搭憂鬱的音樂，氣氛顯得更加陰鬱。阿娥一句慰問，使華仔惱羞成怒地將她按牆邊警告，兩人無意間產生微妙的情愫。明早兩人準備一同去看電影，阿娥在洗手間梳妝，樸實而淡雅；華仔身穿黑皮衣，頭髮整齊瀟灑，此時鏡頭映射阿娥微開出門，象徵心房漸揭開，兩人互相凝視，彷彿是心心相映。

兩人第二次的按牆相視是華仔為蒼蠅復仇歸來，阿娥擔心華仔安危而夜不能眠，這時的深藍光比起首次來得明亮，兩人的關係漸趨向真誠而「可靠」。飯煮熟而出煙，電飯鍋適而停，他們的邂逅亦頓時停步；鏡頭轉至阿娥向海觀望的淺藍花裙飄搖，像是她搖擺不定的心，並留下：「我為你準備了一些的杯子，但我知道它們很快會被打爛，所以我特意收藏了一個杯子，當你有需要這個杯子的時候，打個電話給我吧」的信詞。

阿娥與華仔於大嶼山碼頭的相會，伴隨著一首粵：林憶蓮的〈激情〉/國：王傑〈你是胸口永遠的痛〉歌曲，華仔回應：「阿娥，我想話俾你聽，我找到那個杯子了」貌似「我知道你的心意了」的表白。華仔拉著阿娥奔跑到狹窄的電話亭激情擁吻，畫面閃耀模糊及冷藍的色調，到電話亭裡的暗黑色到明光色調；原是曖昧不清的關係，拋開理性的約束，得到激情的昇華。華仔想為她而「金盆洗手」，因為蒼蠅的事再次離開。阿娥送別時傷感痴望，流下一滴盼望的淚，兩人含情依依，流露相戀卻無法相言的忐忑。

電影另個大亮點是蒼蠅。他看似碌碌無為的小混混，實際內心卻渴望闖出一番作為。他對世間的不公，做出本能的報復；他沒錢為自己的小弟阿西舉辦正式的宴席，對心情不悅的阿西岳父發威、憑著Tony（萬梓良飾演）的挑釁，以致失去「魚蛋攤」與被衛生局逮捕而砸壞Tony的車。各種微不足道的行為，招來更嚴厲的回報，甚至連累華仔，連一隻過街「蒼蠅」都不如。導致他赫然接下刺殺叛徒的任務，拿下「安家費」給阿西作為補償、買一台冷氣機給母親作證衣錦還鄉、用槍羞辱Tony的經典畫面與台詞：「吃屎吧你！」。他彷彿向世人證明：自己是有出息的，不是「莫姜」（慫包），誠如他向華仔說：「我寧願做一日英雄，也不想做一世蒼蠅」，華仔則承諾若刺殺不成，他會及時補槍，最終他做到卻也成槍下亡魂。

電影以華仔為中心穿插著蒼蠅的黑幫線，和阿娥的感情線，兩者之間雖有交際，卻呈現兩種不同風格與韻味的敘述手法，使人誤以為是兩部電影的錯覺。華仔與阿娥的感情線是富有王家衛式的敘事風格，時而出現看似不相干的畫面，其實是映射人物的心情表達。片名《旺角卡門》或許來自拍攝場景多數在香港「旺角」一帶，「卡門」則推測為法國作曲家喬治·比才（Georges Bizet）的歌劇《卡門》（1874），劇中講述女主角吉卜塞對愛情的執著，卻沒有好結果的悲劇；像是英文名 “As tears go by”直譯為揮淚而別，阿娥在電影中多次與阿華分離而再會，最後的道別則是含淚，儼然是豪情與愛情之間的悲情故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