陽光是照料;樹蔭是溝通——《陽光普照》觀後感

【記者 莊國民投稿】

你會和家人心平靜和地溝通,以促進彼此之間的暸解嗎?《陽光普照》(2019)正是以陽光為象徵,闡述家庭關懷和溝通的重要性。該片曾榮獲第56屆金馬獎最佳劇情長片、最佳導演、最佳男配角、最佳剪輯、觀眾票選最佳影片6大獎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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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電影海報《陽光普照》,圖片取自《Vocus方格子》網站)

「我只有一個兒子」

駕駛教練阿文常被駕駛學員問:有幾個小孩?他在整部片中的答案就有「一個」。幼子阿和自小性格叛逆,涉及砍人案件而送進少年輔育院,甚至為家人留下未婚成孕的爛攤子;長子阿豪則是溫和與懂事的好孩子,好到連沒考上第一自願的醫學系也要重考。阿文厭惡阿和,將所有的陽光給予阿豪,企盼他早日成為自己心中的模範孩子。

看似沉穩溫和的阿豪,實際心裡十分迷茫。他在補習班猛然覺醒,偌大的課堂僅獨自一人,彷彿不知現在或未來是該置身何處?他和女孩郭曉真說起自己版本的司馬光砸缸的故事,我想這個「司馬光」是阿豪自己,渴望自己能在陰影的缸裡,冀以躲避家人過多給予的陽光(期待與關愛),又或是自己內心累積已久,卻無人傾訴的壓抑,能被砸破而從陰暗救自己出來。與阿和在犯錯無助時,身邊有母親的慰問和未婚妻的支持的情況相比,阿豪的心靈卻是潛藏暗處,無人問津,亦無處訴說。最終,陽光被烏雲籠罩,不再為或受他人照料而隕落。阿文剩下「一個」孩子。

「就是來看你啊」

阿文夢見阿豪,兩人同走在一條巷子,鏡頭從昏暗到明亮的背影,阿豪忽然不陪阿文走,而選擇回家的路。阿文不知如何面對從輔育院歸來的阿和,搬居至駕駛訓練公司,起身到便利商店買菸,遇見值班的阿和。電影播到一小時半,兩父子才說上話,以阿和一句簡單的問話:「爸,要不要喝個東西?」所展開。阿文開始對話時,一直以側面與阿和對話,當阿和談及阿豪曾二次到輔育院看望他,並說希望阿文回家的心願時,才緩緩破冰式面對阿和。

正當阿和的生活歸順正軌,突然出現另位前來看望他的「朋友」菜頭。面容陰森恐怖的菜頭,幾次找上阿和與其家人,似恨非恨、似害非害的表情與舉動,給予這部電影最成功的特寫。我認為菜頭本性為善,他三番四次找阿和完成委託任務,只出於他當初秉持一股義氣,為被欺負的朋友出頭,卻落得在獄中無人看望、無錢賠償,家被查封,唯一至親奶奶被趕去養老院卻無人問津的不甘。菜頭自認為阿和欠了自己一筆人情債,待他為自己還清這筆用來創業做生意的「一百五十萬」。

阿豪是身穿明亮衣服而長期被普照;蔡頭則身穿暗黑衣褲而長期在陰暗,兩者的形象反差巨大,逝世前卻同有光芒被烏雲籠罩的意象;「害死」他們倆亦是同一個人:阿文。

「把握時間,掌握方向」

駕駛教練的阿文常將這句人生座右銘,多次印刻在練習簿,贈予阿豪作為勉勵,冀望他成為自己的「一個」孩子,孰不知阿豪被這些寄望壓得不成真正的自己,最終選擇輕生。電影最後阿文將這份話,化為實際行為:「把握時間」乘著菜頭出車外抽菸之時;「掌握方向」準確地撞向菜頭,為阿和除去礙腳石,而阿和最後綻放自由的心情奔跑出自己的人生。阿文與妻子在明媚的陽光普照下,說出自己默默地守護自己的「一個」孩子的過程,鏡頭給予阿文一個背光的特寫,暗示他正是照料著孩子的「陽光」。

阿文到最後都沒學習適當與孩子溝通,他保護孩子的方式仍是極端二十四小時的褓姆式付出。因為他只有「一個」孩子,開始是不願看到不完美的阿和;後來是不想回想輕生的阿豪,我想他始終沒有接納他們倆的陽光與陰暗。扮演著銜接家人之間重要橋樑的母親琴姐,也不怎麼瞭解阿和,不知道他自小就學會解鎖竊取機車和腳踏車、也不知道阿豪真正內心的想法。他們長期缺乏溝通,彼此之間無法互相瞭解、同理、相處,這是華人家庭所缺乏,卻恰是非常重要的——有效的溝通。若菜頭和阿和事前有溝通清楚,只是拿著刀嚇唬黑輪,而非要真砍、若阿豪果斷向雙親坦白自己的心聲,興許就不會發生這些悲劇。

琴姐坐著阿和騎的腳車,樹蔭的微光忽有忽無地照著她的臉上,彷彿使她終於明白:接納並包容對方的不完美和情緒才能進行適當地照料與溝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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