倔強的失意與浪漫——《海角七號》觀後感

【記者莊國民投稿】

12年前的夏天,記得那時的你在做什麼嗎?魏德聖用大海、醉夢與音樂組成的電影《海角七號》(2008),傾訴兩段跨越時空的異國戀情,並治療一場失意的生活。

7(電影海報《海角七號》/照片取自維基百科)

「上帝把我趕出來的」——倔強的失意

每個角色都有不如意的生活。畢業留在異國做著自己不喜歡的褓姆與翻譯的日本公關友子;在臺北發展音樂不順的歌手阿嘉。一對不能上台演出於走秀的歌手與模特兒,都歇斯底里地怒吼對現實的不甘:「我操你!我操你媽的臺北!」和「我不幹了!走開啦!」。友子是很認真想完成這場更變的音樂會,面對臨時七拼八湊,潰不成軍的樂團,她努力挽救而主動向冷漠的阿嘉拋出「橄欖汁」,向他借出幾張唱片專輯作為參考。阿嘉歸鄉後沉陷失意的痛楚,雖時刻展現出不服的情緒,常身置於大海之中,彷彿想藉以治療身心的不甘與怨恨,再尋回自己的音樂之夢。

無獨有偶,曾是特警霹靂小組的勞馬,因過於拼於事業,忽略並失去自己所愛的魯凱公主,最終身體負傷而調回老家當交警,美人與事業雙失、水蛙仍持續著不可能的單戀;明珠後悔著跟家人反目與一段不被接納的婚姻、經常受人白眼、排斥及厭惡,依然憑靠努力而疲憊的馬拉桑。婚宴當晚,受過傷的大家都透過酒醉、歌曲與大海,冀以治愈人生的傷口。

八十歲的茂伯倔強地自認為彈好月琴的「國寶」,是樂團與劇情轉折的帶領者。友子被阿嘉氣得要離開,是茂伯以禮誠請她出席婚宴,嘗試化解大家之間的芥蒂。他對音樂的熱愛可能超越任何人,送信時常哼著民謠歌、腳受傷行動不便,仍堅持到選拔現場觀摩、無時無刻都想拿月琴彈曲、一直堅持著上台表演的夢。儘管淪為不起眼的鈴鼓手,也不願低頭服輸,堅韌地帶領樂團演出第三首〈野玫瑰〉。電影一開始,他便哼著這首日語民謠,阿嘉是在代他班取信時,聽見他彈湊跟著哼起來學會前半段;他拉著水蛙到機車店演練,而鏡頭也轉接勞馬練口琴。想必他已是事先謀劃這首歌已久,為的是實踐並喚醒年輕一輩:追逐夢想的勇氣。

「我愛你,卻不得不放棄你」——倔強的浪漫

電影使用蒙太奇交接法,銜接60年前與當下兩位臺日「友子」的異國戀情。日籍教師沒追求愛情的勇氣,礙於身份、國籍和歷史包袱,只能將這份思念冰封在七封信件。電影中的人與人都有隔閡:阿嘉與繼父隔著一台機車、友子和明珠相隔一間房及一道門、教師與「友子」相隔時空、師生、歷史責任。阿嘉與友子的感情相反無任何阻隔,卻是曖昧、含糊不清。

初次觀看,興許會對阿嘉與友子突然相愛而感到突兀且驚訝;他們倆初次談話是友子兩次是關熄阿嘉的機車,友子企圖停止阿嘉離開,以便與他商量樂團的事宜。明面上,友子談得是工作,然從表情與細節來看,她內心是將希望寄託在阿嘉身上。友子知道阿嘉曾是臺北樂團的主唱兼作詞人,應該查詢過阿嘉的事蹟,否則她如何知道第一首歌〈無樂不作〉是阿嘉以前寫的?加上結尾一句「行不行啊?」彷彿是少女無助中想尋求男孩作為依靠,然阿嘉拒絕了。後來茂伯替為貝斯手,友子爭吵中直接舔舐他頭上的鹽巴,試問誰會對陌生者或仇人做出如此噁心的舉動?若是自己有意之人或許有另種詮釋。

宴會上,友子眼神怒兇直視阿嘉,她因為工作不順而怨恨阿嘉之外,亦有自身付出感情的誠意被人欺負的不甘。阿嘉和友子在離席後,台上唱著的臺語歌詞:

初戀愛情酸甘甜,五種氣味唷。

那聽一句我愛你,滿臉就紅吱吱。

尤其是小姑娘,心內是真歡喜。

表面上他還假真生氣喔!

這暗示友子真的喜歡阿嘉。她醉倒在阿嘉家門口前並傾訴:「你為什麼要欺負我?我一個女生,離家那麼遠,在這裡工作,又那麼辛苦。你為什麼要欺負我?」兩人同為事業不得志的淪落人,相繼擁抱一起。少女從開始渴望獲得依靠;男孩由自棄慢慢擔起責任,雙方互相漸漸轉為喜歡的感覺,不再自我為中心,始而為別人著想,阿嘉努力尋找「友子」的真實住處;友子為樂團成員獻上祝福。不久,象徵溝通的彩虹開始出現了(彩虹在日本文化象徵溝通的橋樑)。然而,阿嘉與友子的愛意此時是「遙遠」的,像60年前的戀情一樣:事業與國籍之間的界限,無法使兩人的內心連接起來。

友子贈別阿嘉一顆「勇氣之珠」,有意迴避阿嘉道:「一定要告訴我那位友子的長相哦。」阿嘉卻刻意迴避「友子」奶奶的長相,停在海岸邊思索清楚,回來抱著友子說:「留下來,或者我跟你走」,此時他們的情感最終才有了連結。這兩份過去與現在的異國戀,過程皆是倔強且頑固的,《海角七號》就像是一首以醉夢、大海、歌曲治愈生活和夢想的小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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