光年之愛:讀謝哲青《星空吟遊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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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記者 吳匡泰投稿】

cover-002(書籍封面/照片由吳匡泰提供。)

秉續《鈔寫浪漫》的寫作能量,謝哲青化身為吟遊詩人,指揮著滿天璀璨星群,以「星空」為意象主旋律,譜出如詩歌般優美的《星空吟遊》。如果說,《鈔寫浪漫》展示的,是在紙鈔之上撫挲文明的微物美學,那麼,《星空吟遊》則是以宇宙為尺度的宏觀美學,宇宙即是吾心,萬象攢蹙累積,寫作視鏡直抵到光年以外,追蹤深邃無邊的星光文明。

「星星是什麼?」這是天文家的理性之問,詩人藝術家的浪漫天問,也是在花蓮度過孩提時代的謝哲青,純摯而充滿嚮往的迷惑:「冬季的銀河格外迷人,尤其在那個人工光源尚未氾濫的年代,我曾經就這麼躺著,看著天際那些說不出名字的星星……」童年的星光,隱隱映射出對於家、對於愛的渴望,於是,謝哲青恍若成為《銀河鐵道之夜》的小男孩,搭上文明之鐵道列車,駛向瑰麗又絢幻的夢與星海。

《星空吟遊》即是人文與科學交織而成的星圖,無論是法國作家聖修伯里《小王子》,B612星球寄託的赤子之心;或是荷蘭畫家梵谷《星夜》、《夜間露天咖啡座》,星光點點暈染的戀世與寂寞;又或是低吟著「天階夜色涼如水,臥看牽牛織女星」的中國詩人杜牧,目睹帝國頹傾後的綺靡蒼涼;以及寫就鉅作《宇宙理論》的荷蘭科學家惠更斯,對於宇宙世界的無盡追索……都足以讓謝哲青穿越時空,調度起滿天星群,向他們致上壯闊又絕美的敬意。

古老而遙遠的星群,符號化成一門富有神祕色彩的占星學。〈星空下的命盤〉寫遭科學非難、亦被心理學重構的現代占星學之概況,謝哲青憑著對占星學的興趣,持續摸索,甚至拜訪倫敦占星學院,親炙玄奧的古老學問。通過星盤的推演與詮釋,人們內心的深層世界,似乎與現實有了連結。然而,謝哲青並沒有耽溺於占星學的魅幻,反而能看見其限制,保持現實之自覺與智性:「跳脫命理與玄奧的殿堂,現代占星是需要厚實人文底蘊的象徵之學。人文底蘊,正是現代人所欠缺的能力……就這樣,我離開了占星學的世界。因為那些人只關心星盤,卻忽略了更廣大的現實。」

〈星空下的詩人〉寫私心崇拜的中國詩人杜牧,淺斟低唱其傳世名作。想起曾經有讀者反映,有時候,無法理解作者順手化用的中國古典詩詞。謝哲青受西方學院訓練,行文敘事之簡明流暢,同時,又鍾情於古典詩詞的美感化境,造就其敘事音軌之中,同時帶著強烈的抒情聲響。類近於蘇東坡所云「寄蜉蝣於天地,渺滄海之一粟」,面對時空的渺小感慨,或是劉禹錫「舊時王謝堂前燕,飛入尋常百姓家」的歷史唏噓……謝哲青跋涉過千山萬水、探訪過歷史之華樓與廢墟、也仰望過那些令人屏息的文明,這些容易觸發情感共振的古典詩詞,便時時顫落為謝哲青筆下的煙花與星塵。讀者或許可以期待,謝哲青能以中國古典文化為主軸,寫下關於中國古典文學、藝術美學的系列散文。

「百科全書」式的行文風格,仍是謝哲青的當行本色。然而,更多更令人驚豔的,是文字情感與詩意之密度,為《星空吟遊》鍍上一層星光般的詩意。那樣因探索因熾熱而閃耀的感受與靈光,是發自靈魂曖曖深處,是呼應銀河彼岸的光亮,更是一名旅行家走過並且愛過這個世界,所擁有的最珍貴的光年之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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